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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壤城中,原本留在城下指挥的小西行长乍一听闻南门势危,竟然慌乱到昏招迭出,下令从西门方向调遣一部分士兵赶去南门支援,只是还没等这伙人走到半途,西门外又传来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因为失去了北城的制高点,小西行长并没意识到西门外的攻势也正势如破竹,难以抵挡。

在大将军炮等火炮的密集攻势下,七星门的城门被轰成了残渣碎片,杨元和张世爵指挥着炮兵调转炮口继续轰炸普通门,随即率领手下奔入七星门方向。

此时已是巳正,明军从围城攻打到突破西、南两个方向的城门也只不过用了一个多时辰。

破开城门的明军先将城门处来不及逃走的日军清理干净,随后等待李如松的下一道军令。

众人尽皆知晓,虽然两个方向的城门已破,但逃遁城中的日军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抵抗,况且巷战失利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众人谁也不想临门一脚因为一时冲动而栽一个大跟头。

随着日军开始往城里撤退,三门齐破,李如松下令稍作休整,先派人在城外各处遍洒铁蒺藜,又将各式大炮齐齐对准城门方向,防备日军趁乱骑马冲出,随后明军整队齐向城中进发。

城门大破之后,众人才得以看清平壤城中此时的情况。

只见地上躺着的尸身不仅有日军,还有在明军进城前就已死在日军刀下的朝鲜亡魂。

日军搬来大量石块和沙土在街头巷尾搭建了许多类似土窟的工事,同时也将城里切割围堵得水泄不通,显然并非一日之功。

明军只能一边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埋伏其后的日军,一边把街道上的工事全数摧毁,以防日军卷土重来。只是这样一来,明军的行军进程便不得不慢下许多。

明军全力搜杀着埋伏在工事后企图将战局拖入巷战的日军,奈何囿于地形被切割得乱七八糟,是以始终难以真正施展开拳脚,不时就有防不胜防的冷枪冷箭从阴暗的角落射出,更有甚者劫持着城中的朝鲜百姓当作人盾往城东方向逃去。

眼见进城后不断有将士受伤倒地,有人提议道:“李提督,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倘若给了日军喘息机会,难保他们不会趁乱反攻抢占上风,不如火攻吧。”

李如松沉吟片刻,方才点头道:“嗯,三军听令,趁着火势分而歼之,别给他们聚拢汇合的机会。”

明军遂以火攻将埋伏在土窟后面的零散日军逼出,随即施放鸟铳、弓箭等武器一一射杀。

此时城中的朝鲜百姓得知明军已经进城,纷纷从各处奔逃出来涌向城门方向。为免误伤无辜百姓,李如松只得吩咐朝鲜军先将各处的百姓带至西门方向暂时安置,只是这么一来一回地拖延片刻,城中残余的日军主力皆已逃至东门方向的练光亭和风月楼两处高地,随后凭借着制高的优势继续负隅顽抗。

明军大部队迟了一步才赶到东门城下,眼见城高墙坚,迎接他们的是有如狂风骤雨般密集的枪林箭雨,日军躲在掩体和土窟后借助堞口和提前挖好的射击孔对城下进行压制,明军一时竟寸步难近。

城头密密麻麻的射击孔与牡丹峰山腰上的工事如出一辙,一时竟让不少人看得毛发竖立,侧过头去不敢再细看。

眼看日军的弹药暂时未有减弱之势,李如松遂下令将城外的几门火炮调运过来,只是平壤城毕竟是朝鲜三大都城之一,城墙坚固难摧,隔着这段距离打上去也只不过在墙上留下一圈黑点,爆炸效果实在有限。

眼见此招不灵,只好继续采取老办法,调转炮口轰击城楼上的屋宇建筑。

李如松正骑马在城下督战,寻找着日军的破绽和死角,不成想辗转腾挪之间,一颗流弹忽以闪电之势朝他飞来,正正打在他身下的逐风身上。

李如松人在马上,收势不及,竟然直直从马上跌落下来。

好在青芷原本就落在他的身后,她甫一看见逐风的马蹄打了个趔趄,脚下立时急遽一点奔出丈余,飞身而上。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见一道姿行灵动的青影迅若风雷般揽住李如松,旋即两人就地一滚躲开周身密集的铁炮,身侧的胥九和李有升等人立马包围上来掩护着两人退后。

两人刚一落地,众将急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切道:“大哥!”“提督你没事吧?”

李如松连忙上下打量着青芷,见青芷轻轻摇了摇头,他才放下心来,安抚着众人:“没事。”

只是……

李如松抬眼望去,方才不幸中枪的逐风早已倒地,甚至还以它的身躯替两人挡下了不少枪箭,此刻早已没了气息。

逐风陪伴李如松已有十数载,不想却倒在了朝鲜这片土地上。

青芷瞧着逐风一对湿润的大眼睛失去了光彩,心头便是一酸。

骑兵自来爱马,于李如松心头而言,失去逐风更是如同失去了一位老战友一般难受,他注视着逐风的方向,咬牙道:“放毒火箭,烧城楼!”

一队明兵领命而去,立即四散开来寻找易燃的木头柴草,随后倚仗着坚厚的盔甲和盾牌送至城楼脚下,余下的明兵则继续发射毒火箭和火炮,同时点燃了城脚和城楼。

大火借着风势愈烧愈旺,腾起的灰烟夹杂着毒烟将高处的日军熏得呛咳不断,涕泗横流,不时便有全身着火的日军从高处摔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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